春宫图：中国古代的性启蒙教材

　　现代都市中的中国人，都把性看成很私密的事情，就更是羞于出口，公开谈论了。而古代的中国人，只有把不正当的男女性爱才叫作“偷情”，需要避人耳目；而正当的夫妇性爱常常是正大光明地进行，有丫鬟等人在一旁侍候着是司空见惯的事情。人们日常谈论性事也是稀松平常的事，“事主”自然还会互相切磋技艺、交流心得。这本来就是人人都喜爱的事，自然就有乐于此道的画家将其画出来，于是出现了以性爱活动为主题的绘画──春宫图。

　　

　　春宫图在中国由来已久，国内多处发现的岩画中，就发现了一些以性事为主题的图形，那就是春宫图的雏形。敦煌卷子·伯卷2702号，就有在情爱之中的裸体男女。中国史籍中关于这方面的记载，从东汉就开始了，当时的《同声歌》就有较为翔实的记载。据记载，唐代大画家周画过的《春宵秘戏图》是迄今发现最早的以传授性知识、性技巧为目的的绘画，目前发现的成熟形态和高水平的专业春宫图实物是明代的。

　　明、清两代的春宫图，常被制成画册。典型的春宫画册通常取二十四或三十六幅之数，每幅各表现一种性交姿势或场景，一般每幅都配有一首香艳的诗、词或小令作为题辞。晚明着名的春宫画册有《花营锦阵》、《鸳鸯秘谱》、《风流绝畅》等。

　　春宫图也常被用作小说中的插图，明末崇祯年间刊刻的《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》二百幅插图中就有几十幅是春宫图。春宫图在古代除了用来展示性知识、性技巧之外，常被用来作为煽情手段。比如夫妇两人在做爱之前，或做爱过程中，可以一同观赏春宫画册。小说《肉蒲团》中对此就有非常生动的描写，春宫画册《江南销夏》中有一幅也描绘了这样的情景。

　　古人还普遍相信春宫图有驱邪、避祸的作用，因此常将春宫图作为特殊的护符。至今中国民间尚有流传的“护书”（谓保佑家宅平安）、“嫁妆画”（寓祈子、歌颂性爱之意）、“避火图”等，都是技法质朴简陋的春宫图。春宫图可以避火是中国民间广泛流传的观念，例如清末叶德辉藏书甚多，相传他就在书中夹着春宫图，谓火神系女性，见春宫图则羞而却步，故可以防火。

　　

　　在国内外春宫图收藏者中，名声最大、学术成就最高的当推荷兰汉学家高罗佩（R.H.van Gulik）。他本是职业外交官，他倾慕中国传统文化，他研究中国古琴，研究中国古代绘画，还娶了一位中国大家闺秀水世芳作太太，他最终成为中国春宫图之收藏大家，春宫图学术研究的开先河者。因撰写《明代春宫彩印》和《中国古代房内考》两书而奠定了他作为汉学家的历史地位。他对收藏的各类春宫图进行了统计、比较和研究。他的其中一项统计研究结果：“300多幅明代春宫图中，有一半都是有一个或更多的女人在场陪伴着那对做爱的男女”。首次提出了一个很有价值的发现：“古代中国人做爱是不需要避人耳目的”堪称一大成果。

　　晚明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春宫图空前繁荣的年代。产生于这一时期的春宫图卷和画册，有不少保存至今，为西方、日本和中国收藏家或机构所珍藏。这一时期的春宫图精品，以唐寅（号六如）和仇英（号十洲）二人的作品为代表，在艺术上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准，素为收藏家所珍视；以致后来许多二三流的作品都喜欢伪托此二人之名，而“十洲春图”则成为流行词语。

　　这一时期还发展了一种非常精美复杂的套色木刻彩印技术，用来印刷春宫图，批量生产使得春宫图在当时广泛流传。进入清代之后，装潢精美的春宫画册仍然经常被作为馈赠达官贵人的高级礼物。

　　春宫图还衍生出许多形式，有专门表现男女交媾情状的小雕像，以石、玉或象牙等质料制成。又有瓷质者，较常见的形式是外表做成桃子、苹果、梨等水果形状，亦有做成小船或娃娃形状者，皆由上下两半合成，上半为盖，揭去盖则见果内有男女二人交媾。这类物件旧时称为“压箱底”──因常被藏在新娘嫁妆的箱底而得名，用意则在性启蒙、祈子和辟邪。

　　此外又有在各种日常生活用具上饰以春宫图的。如碗、药盒、烟盒、鼻烟壶、瓷枕、铜镜的背面。旧时文人的案头之物，如笔筒、镇纸之类，甚至作为文人清玩之物的葫芦上，都有饰以春宫图者，还有在钱币上铸成春宫图案者，称为“春钱”。

　　古代中国人普遍敢于并乐于公开展示春宫图及“性作品”，并不将其视性为淫秽，而是堂而皇之地作为性启蒙教材。单就这方面，当今国人的勇气不及古人是毫无争议的。（文/雨笛）